[南方车站的聚会]是南方城市的武汉,野鹅塘湖区,一个三不管地带,一个湖泊旁的城中村。
逃犯在逃,警察追凶,还有夹于其中的湖边女人和各类暴力团伙与利益团体,江湖已去,动物凶猛。
大段大段的夜戏,人们慌乱逃亡,又汇聚在暗夜里,在湿冷的城中村光景里,在五光十色、绚丽奇幻的霓虹灯色彩里。
让人想起刁亦男导演的前作[白日焰火],里面同样有着各色的霓虹灯打光。
在东北的小城,迷离欲望与离奇往事,还有那荒诞不经的爱与罪的纠缠,猝不及防的黑色幽默,都在霓虹色里上演着。
在黑色电影的范畴里,又拍出完全不同气质的色彩风格,暗夜时极暗,亮部又是最为绚丽的紫色、橙色、黄色...这是属于刁亦男的霓虹美学。
刁亦男导演向来推崇丹麦导演尼古拉斯·温丁·雷弗恩,尤其对[亡命驾驶]的推崇,他们对霓虹色彩的运用,的确有其如出一辙之处。
从[亡命驾驶]到[唯神能恕],再到[霓虹恶魔],雷弗恩每一部都是高饱和度的霓虹用色。他的屏幕,要么是黑色,要么就沐浴在霓虹色中,红、蓝、黄粉、红紫、亮橙、石灰。
充斥着犯罪、杀戮、鲜血等令人战栗的暴力元素,还有美丽与虚空的情节,比如[霓虹恶魔]里身处时尚圈的女孩,最终被人分而食之。
不过,比起雷弗恩偏艺术性的表达,刁亦男的霓虹美学反而有更接地气的乐趣。
城中村,顾名思义,城市中的农村,它是城市的孤岛,和衰败的霓虹灯天生绝配。在这里,每个夜晚都会亮起许许多多的霓虹灯牌,紫色发廊、粉色小旅馆、红色的街边小摊和白色的大众浴池等等。
那些醒目的招牌在夜晚才来到主场,每个灯牌下面都有各自的故事在发生着,招待着涌入这里的形形色色人群。
[南方车站的聚会]几乎拍遍了整个武汉的城中村,在巨大的紫色旅店招牌光影里,偷车团伙们聚会,又在房间里纾解冲突。
[白日焰火]里,“白日焰火夜总会”几个大字就被包围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中心,男男女女们的情欲爱欲故事以此为中心,自由上演。
还有小饭店的灯牌,镇上的古早小影院,粉色的充斥着暴力与危机的发廊,日光底下无新事,明暗交错,邪恶和正义棋逢对手,各种欲望和潜能缓缓流动。
男女主角坐在车里,挑明了十年前的罪案,窗外的霓虹灯将他们的脸浸染得五光十色。
老板娘意味深长:“如今这里已经鸟枪换炮了,可是不管过去的多美多烂,记忆是不会改变的”,廖凡抬头看着“白日焰火”的霓虹灯闪烁,沉默不语。
娄烨的[风中有朵雨做的云]同样讲到了城中村的故事,开篇即是在巨大高置的“紫金置业”霓虹灯招牌下发生的骚乱与暴力场景。
城中村旧改强拆,“时代似风,欲望如雨,命运成云”,个人命运与时代命运的交织,在霓虹下发生。
霓虹的视觉光影,展现的是在这个城市被遗弃、被边缘化的人。既像是当下现实的某种写照,但又不像是真的写实反映。
有一首《都市最后的村庄》的歌里唱:“在一个月色冷冷的晚上,我来到一个叫郑州的地方,来寻找幸福和梦想,落脚在那个叫关虎屯的村庄,小村庄藏在城市的中央,朴实的人家很善良。”
城中村之于中国城市,犹如国外贫民窟之于大都市,在一定的历史时期里,出于一定现实缘由发展起来的城市特殊产物,作为一种“廉价城市空间”而存在。
它们的成本要比其他城市土地低得多,不仅是地价上,还有城中村内部物价、公共服务、住房供给的成本等等。对于外来人口来说,这就是一处可适应的城市新家园。
在四面高厦里座落,拥挤凌乱在一起,在狭小低矮的空间里,小超市、饭馆、网吧、诊所、发廊一应俱全,承接着城市底层人的日常。
霓虹招牌也只是其中最明显的景观之一,稍带着那么点庸俗的快乐和趣味。
底层的暴力在这里日日发生,犯罪在时时上演,霓虹灯只是给这些电影里的奇情怪事,增添了那么点如梦似幻的脚注罢了。
也奇了怪了,霓虹灯闪烁在“脏乱差”的空间里,成为衰败空间最标志性的符号,也不过这几十年的事。
要说霓虹灯这种照明方式,早在19世纪末,就已经被化学家们偶然发现了。据说,是一个名叫拉姆塞的英国化学家,在一次实验中,将稀有气体注入到了真空玻璃管里,结果,通电后,它意外发出了美丽的红光。
于是,拉姆塞把这种稀有气体命名为氖气(Neon),氖灯音译过来也就成了霓虹灯。
而1920年代始于巴黎的一场霓虹灯招牌热,很快在全球范围流传开来。
在巴黎,它在歌剧院、银行、教堂和名店外熠熠生辉,是城市精品的标志;在纽约,巨型霓虹灯广告牌众如繁星,矗立在纽约时代广场,绝对的夜生活中心。
就连好莱坞也不甘示弱,电影院等娱乐场所纷纷采用了霓虹招牌,昭告着流行文化之盛世。虽然是黑白电影,[大都会]、[日落大道]等电影中的景观便一时间都被霓虹灯占据了。
不过,西方城市对霓虹灯的兴趣很快就转变了。到战后五、六十年代时,随着城市与郊区的重建与全新规划,招牌开始被机器统一制造。
再加上中产阶级对霓虹灯的排斥,霓虹便开始只留在了小酒馆、汽车旅馆、红灯区和地区小镇中。
曾经一时风光无限的霓虹盛世,就此衰败下来,但在东方城市,它却开出了新的花朵,比如前文提到的城中村。再比如香港。
在王家卫、杜琪峰等一众香港电影人的镜头里,霓虹灯永远是一个重要的意象,因为霓虹确实是这座城市现实的一部分。
《香港年报1964》曾写道:“成千上万的霓虹招牌照亮了街道,以五光十色传递着各种讯息”。
霓虹招牌越做越大,越做越别具特色,类似九龙弥敦道的英皇钟表和西营盘的森美餐厅,已经成为当地地标。那些年,香港流传甚广的一句话“香港繁荣靠设计”,说的便是霓虹灯设计。
一时间,从边缘的小饭馆、暧昧的小旅馆到大型百货公司、高级夜场,一时间全都成为霓虹灯的拥趸。
掌镜了王家卫大部分电影的杜可风就是个“霓虹控”。他的镜头下,总是那些各有特色的霓虹招牌与雨水、拥挤的骑楼群,以及霓虹光与拖影。
[堕落天使]中,冷雨夜,一个年轻人离开家,行走到布满霓虹招牌的街道上。红、绿、黄、粉红、淡紫,颜色各异的招牌上有的挂着汉字,也有英文,写满了「OK」、「烈唇酒吧」、「名人夜总会」的字样。
他只是匆匆穿过这里,并不来得及多看一眼,因为,他要去杀一个人。
[花样年华]里的霓虹色打光,让电影里那些人与人、人与都市间的虚幻与暧昧、沉溺与疏离,显得愈发迷人。
但是,香港的霓虹灯牌也正在消失。随着LED灯、广告喷画的出现,随着城市规划的改变,霓虹灯的香港也正在成为历史。
不过呢,它们倒是在银幕上重新鲜活起来,在常常以香港为原型的赛博朋克电影里。
押井守以香港为模板,在[攻壳机动队]里描绘出了被高科技控制但又混乱破败的城市“新港”。[银翼杀手]里的未来洛杉矶,一面是高楼林立,庞大的人脸电子广告屏;另一面是潮湿阴暗的角落和灰色地带。
在霓虹灯闪烁的小招牌背景下,往往是酒鬼、混混、妓女等底层人士的日常栖居地。霓虹,曾经是人们能够想到的最奢华的照明方式,而今,它意味着破败。
就像赛博朋克的“高科技,低生活”核心。在永不熄灭的人工光明、犹如巨骸的钢筋水泥之下,霓虹招牌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人们:
[南方车站的聚会]里的武汉,霓虹灯和暴力天生一对。用导演自己的话来说,他在努力营造的是一个异托邦,通过城中村这样的场所,呈现一个神秘、不安的异托邦。
“什么也无需诉说,什么也不应该教别人,这颗黑色的、野兽的心多么忧郁,多么美好。什么都不想教别人,根本就不会说话,在世界灰色的深渊中遨游,像一只年轻的海豚。”
导演说,曼德尔施塔姆的这首诗是[南方车站的聚会]电影的座右铭。在光影闪烁的霓虹里,在这个更加浓烈和沉浸的异托邦世界里,“这颗黑色的、野兽的心”显得愈发纯净。-哎等一下,别走那么快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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